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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宋建中靖国元年(1101年)闰六月二十五日,苏轼卒于常州。九月,在颍昌府城西大庄店(今河南许昌县椹涧乡西长店村)居住的苏辙,得知其兄病故的消息,抱病作《祭亡兄端明文》,又派三子苏逊携其祭文去常州代其祭奠长兄,协助料理丧事。《祭亡兄端明文》载苏辙《栾城后集》卷二十,全文如下:
维建中靖国元年岁次辛巳,九月己未朔初五日癸亥,弟具
官辙,谨遣男远,以家馔酒果之奠,致祭于亡兄端明子瞻
之灵。呜呼!手足之爱,平生一人。幼学无师,受业先君。
兄敏我愚,赖以有闻。寒暑相従,逮壮而分。涉世多艰,
竟奚所为。如鸿风飞,流落四维。渡岭涉海,前后七期。
瘴气所烝,飓风所吹。有来中原,人鲜克还。义气外强,
道心内全。百折不摧,如有待然。真人龙翔,雷雨浃天。
自儋而廉,自廉而永。道路数千,亦未出岭。终止毗陵,
有田数顷。逝将归休,筑室凿井。呜呼!天之难忱,命不
可期。秋暑涉江,宿瘴乘之。上燥下寒,气不能支。启手
无言,时惟我思。念我伯仲,我处其季。零落尽矣,形影
无继。嗟乎不淑,不见而逝!号呼不闻,泣血至地。兄之
文章,今世排名较好。忠言嘉谟,古之遗直。名冠多士,
义动蛮貊。流窜虽久,此声不没。遗文粲然,四海所传。
《易》《书》之秘,古所未闻。时无孔子,孰知其贤。以
俟圣人,后则当然。丧来自东,病不克迎。卜葬嵩阳,既
有治命。三子孝敬,罔留于行。陟冈望之,涕泗雨零。尚飨。
次年即崇宁元年春,崇宁元年初,苏轼三个儿子苏迈、苏迨、苏过护其父灵柩从常州舣舟亭上船,经运河的润州(今江苏镇江)、扬州(今江苏扬州)、楚州(今安徽淮安),过淮水(楚州至泗州段),人汴水,沿泗州(今安徽泗县)、宿州(今安徽宿州),南京(今河南商丘)。
苏迈兄弟护其父灵柩途经京城汴梁时,遵其父遗嘱,苏迈赴京城汴梁,迁其继母王闰之灵柩,赴郏与其父苏轼同穴安葬。被誉为苏轼的“守护女神”的王闰之,字季璋,二十一岁与苏轼结婚,生苏迨、苏过,侍奉苏轼二十五年,元祐八年八月初一病故于京师。苏轼作《祭亡妻同安郡君文》称,“旅殡国门,我实少恩,唯有同穴。”苏过兄弟扶其灵柩移葬至嵩山之阳的汝州郏城县小峨眉山东麓,完成了他流寓人生的“最后一次行程”。苏轼之子迈、迨、过三子扶灵柩至郏城,诗僧参廖、苏辙和夫人、好友李之义路祭,“苏门六君子”在郏城祭。
诗僧参廖汴渠“哭祭”。当苏过苏轼扶灵柩丧舟行京城外汴渠时与诗僧参廖相遇。诗僧参廖在汴渠畔与苏过“握手流涕”,有《东坡先生挽词》五律四首。参廖挽辞末句有“灵輀向崧洛,行路亦悽悽。”句,目送苏轼灵柩向崧洛行驶。道潜俗姓何,初名昙澄,字参寥,于潜(今属浙江临安)人。苏轼官居杭州时,与之结为诗友,并为之更名道潜,又号参寥子。苏轼遭贬南迁,道潜也遭牵连被责令还俗,贬居兖州(今属山东)。建中靖国初年,诏令他再削发为僧。参寥在汴渠拜祭后,又专程至郏城悼念。有《再哭东坡》七律四首、《再哭东坡七首七绝》。道潜返程,苏过作《送参寥归銭塘》诗,诗中云:“握手流涕古汴沟,生死骨肉我未瘳。”此“古汴沟”当为汴渠,即汴水。道潜有《参寥子诗集》传世。
苏迈护继母王闰之灵柩,于崇宁元年四月二十三日“道出颍川”,苏辙和夫人以家馔酒果之奠致祭。有《再祭亡嫂王氏文》,文云:“兄归自南,没于毗陵。诸孤护丧,行于淮、汴,望之拊膺。”自嫂之亡,旅殡西圻,九年于今。兄没有命,葬我嵩少,土厚水深。迈往告迁,及迨初妇,灵輀是升,道出颍川”, 又曰:“茔兆东南,精舍在焉,有佛有僧,往寓其堂,以待兄至。” 王闰之灵柩至汝州郏城茔兆旁宋仁宗敕修的广庆寺内停放,以待苏轼灵柩到达,择日同穴安葬。
苏轼灵柩由迨、过护送,五月初一到颍昌,苏辙和夫人史氏以家馔酒果之奠致祭,有《再祭亡兄端明文》。五月初一,苏轼灵柩由迨、过护送到达颍昌,苏辙率家人致祭,作《再祭亡兄端明文》:
维崇宁元年岁次壬午,五月乙卯朔日,弟具官辙与新
妇德阳郡夫人史氏,谨以家馔酒果之奠,致祭于亡兄子
瞻端明尚书之灵。呜呼!惟我与兄,出处昔同。幼学无
师,先君是従。游戏图书,寤寐其中。曰予二人,要如
是终。后迫寒饥,出仕于时。乡举制策,并驱而驰。猖
狂妄行,误为世羁。始以是得,终以失之。 兄迁于黄,
我斥于筠。流落空山,友其野人。命不自知,还服簪绅。
俯仰几何,宠禄遄臻。欲去未遑,祸来盈门。大庾之东,
涨海之南。黎蜒杂居,非人所堪。瘴起袭帷,飓来掀帘。
卧不得寐,食何暇甘?如是七年,雷雨一覃。兄归晋陵,
我还颍川。欲一见之,乃有不然。瘴暑相寻,医不能痊。
嗟兄与我,再起再颠。未尝不同,今乃独先。呜呼我兄,
而止斯耶。昔始宦游,诵韦氏诗。夜雨对床,后勿有违。
进不知退,践此祸机。欲复斯言,而天夺之。先垄在西,
老泉之山。归骨其旁,自昔有言。势不克従,夫岂不怀。
地虽郏鄏,山曰峨嵋。天实命之,岂人也哉。我寓此邦,
有田一廛。子孙安之,殆不复迁。兄来自西,于是磐桓。
卜告孟秋,归于其阡。颍川有苏,肇自兄先。呜呼!尚
飨。(苏辙《栾城后集》卷二十)
许昌,秦置颍川郡,唐曰许州,复置颍川郡,宋仍许州,元丰三年升颍昌府,故苏辙有“灵輀是升,道出颍川”之谓。苏辙此时在今许昌县椹涧乡西长店村寓居。“地虽郏鄏,山曰峨嵋。”中“郏鄏”,据《左传·宣公三年》载:“成王定鼎于郏鄏” ,即周之王城,“鄏”为邑名。《括地志》载:故王城一名河南城,本郏鄏,周公新筑,在洛州河南县北九里苑内东北隅。周王城所在,今河南洛阳市西王城公园附近。苏辙以周成王定鼎处——郏鄏代指葬地郏城县。
李之仪颍川郊外路祭。崇宁元年五月初二日,李之仪在《与赵仲强兄弟》简中云:“昨日已具马将北去,遽报东坡丧舟来,亟往郊外致奠。”据司马光《书仪》卷七载,有宋一代路祭“令勅诸丧之家,只许祭于茔所,不得于街衢致祭。然亲宾祭于丧家大门之内及郭门之外,亦非街衢也。”故李之仪路祭的地点在颍昌府城外。
李之仪,字端叔,自号姑溪居士,沧州无棣(今山东)人。元丰进士,与苏轼交游其厚,曾从苏轼于定州幕府,此时在颍昌任职辇运。从东坡丧舟至颍川李之仪郊外路祭,可以看出,“诸孤护丧,行于淮、汴”,自汴梁经惠民河到达颍昌的。惠民河是从开封南下,过尉氏县朱曲镇、宋楼镇,经长葛县增福庙(今增福庙乡)至颍昌。
李廌郏城祭。苏轼的墓地是由李廌勘定的,据《宋史》卷四百四十四·文苑六·李廌传载:“轼亡,廌哭之恸,曰:“吾愧不能死知己,至于事师之勤,渠敢以生死为间!即走许、汝间,相地卜兆授其子,作文祭之曰:‘皇天后土,鉴一生忠义之心;名山大川,还万古英灵之气。’词语奇壮,读者为悚。” 苏过墓志铭又载:先生(苏轼)还,至永州,稍还仕版,居阳羡,不幸疾不起。叔党兄弟得吉地于汝州郏城县之小峨嵋山以襄事。(晁说之《景迂生集》卷二十,四库全书版)
李廌,苏门六君子之一,此时在颍昌的长社居住。据宋史载,苏轼知贡举,李廌举试未中后,遂绝进取意,“谓颍为人物渊薮,始定居长社,令李佐及里人买宅处之。” 長社隶颍昌府,为颍昌府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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