循着年谱读苏轼(21)父爱如东坡元丰四年(1081)二月,在长子苏迈陪伴下贬谪黄州整整一年的苏轼,和侍友马梦得一道,开垦城东一块废弃营地以生产自救。上年五月底,妻子王闰之带着苏轼的乳母、侍妾、奴婢及两个儿子,在苏辙的陪护下自南都(商丘)赶来团聚。11岁的苏迨、9岁的苏过正是“狼吞虎咽”的年龄,一家十几口张嘴吃饭的压力陡然增加起来。于是,苏轼带着孩子们“拓废垒、拾瓦砾、烧枯草、清暗井”,时年46岁的他扛起丈夫、父亲的家庭责任,“自愍其勤,庶几来岁之入以忘其劳焉”,作《东坡八首》,并由此号“东坡居士”。
元丰三年到元丰六年,是东坡先生阖家团聚时间最长、家庭成员最全的岁月。元丰五年(1082)春天,为了改善拥挤的居住环境,他于东坡旁筑屋五间,“谓之东坡雪堂。种蔬接果,聊以望老”。这一年的初秋夜,东坡先生与长子苏迈作诗联句。他已“暗枝有惊鹊,坏壁鸣饥鼠”感叹困匮乏食的生活,儿子则眺望星空宽慰道“露夜耿高梧,风萤落空庑……”这一年的深秋,东坡收大麦二十余石,他教奴婢捣去皮壳充粳米做饭吃,嚼在嘴中啧啧有声,孩子们不喊难吃,反互相调笑,说是嚼虱子,之后又将大麦、小豆杂在一起进行改良,一家子竟吃得津津有味,王闰之大笑曰:“此新样二红饭也!”冬春之交,提举江西常平的老乡蹇序辰(授之)路过黄州,正欲上马赴约的苏轼,突遭“儿妇眩倒,不省人者久之,救疗至今,虽稍愈,尚昏昏也”,虽然蹇是弟辙任职“筠州监酒税”的上级领导,但苏轼依然爽约,在随后的致歉信中,一句“小儿辈未更事,义难舍之远去”尽显浓浓的“夫情父爱”。什么是家庭幸福?这年年末,苏轼在写给堂兄苏不危(子安)的信中透露,老家好友巢谷来黄州看他,对孩子们很严,也常“亲自煮猪头,灌血腈,作姜豉菜羹”,他说,收到信后希望一并转给二哥子明,“老兄嫂团坐火炉头,环列儿女,坟墓咫尺,亲眷满目,便是人间第一等好事。”元丰六年(1083),九月二十七日,侍妾朝云为东坡生下四子苏遁,小名干儿,颀然颖异,东坡高兴地作《洗儿戏作》诗,倾泻寄望孩子“既平安是福,又出人头地”的质朴父爱。他说:“人皆养子望聪明,我被聪明误一生。惟愿孩儿愚且鲁,无灾无难到公卿。”和古今所有父亲一样,苏轼将父爱从初为人父的“起名字”起,集“宠娃、炫娃、助娃”于一身,聚 “成材、成家、成事”各阶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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